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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文研论坛48】《子弹库帛书》出版学术座谈会

发布时间:2017-08-02

201782日,北大文研论坛第48期 《子弹库帛书》出版学术座谈会在北京大学静园二院208室举行。此次座谈会由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以下简称文研院)、文物出版社、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以下简称中文系)联合承办。座谈会根据时间安排分为上午场和下午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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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场包括四个部分,即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徐天进发表主持讲话;文物出版社总编辑张广然向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中文系、文研院四家单位赠送《子弹库帛书》;国家文物局副局长宋新潮、文物出版社社长张自成、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社长甘琦、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所长陈星灿、湖南省博物馆副馆长陈叙良致辞;以及众嘉宾学者们的发言:他们是北大中文系教授、文研院学术委员李零,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艺术史系教授罗泰(Lothar  von Falkenhausen),美国芝加哥大学东亚系教授夏德安(Donald Harper),北大历史系教授朱凤瀚,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刘乐贤,北大城市与环境学院教授唐晓峰。

座谈会开始后,主持人徐天进教授一一介绍了与会的各位领导和学者,并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随后是赠书仪式,副校长王博、考古文博学院院长杭侃、中文系主任陈晓明、文研院常务副院长渠敬东分别代表各自单位接受文物出版社所赠送的《子弹库帛书》。

接下来是宋新潮、张自成、甘琦、陈星灿、陈叙良五位嘉宾的致辞。首先讲话的是宋新潮先生,他对李零教授《子弹库帛书》的出版表示祝贺,也对为这本书付出努力的学者和单位表示感谢,并对李零教授在《子弹库帛书》研究方面所做的工作和成就进行了述说,接着谈到了《子弹库帛书》流失、国外引申、海外遗失文物调查、打击文物犯罪等重要的现实问题。

张自成先生代表文物出版社对李零教授《子弹库帛书》的出版表示祝贺,对参与此次座谈会的先生和女士表示欢迎和衷心的感谢。文物出版社隶属于国家文物局,对出土文献进行整理出版,是其重要任务之一。他对文物出版社的工作成就做了简要的介绍:从建社开始到现在,文物出版社完成了吐鲁番文书、马王堆汉墓、孙子兵法及少数民族文书文献、考古资料汇编的碑刻墓志等工作。而这次座谈会的主题——李零教授的《子弹库帛书》——也是文物出版社新推出的、重要的出土文献整理研究成果。

甘琦女士首先讲述了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和香港大学出版社的区别,从而对前者的文化传统做了说明。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的文化身份是中国人的文化身份,是中国文化的文化身份。其出版品也体现了这种精神。钱存训的《书于竹帛》第一个中文翻译本是该出版社出版的,张光直的《中国青铜时代》1982版和日本1989年版用的也都是中文大学出版社的翻译本。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虽然是一个处在中文和英文边缘的出版社,但是肯出版很多、特别难翻译的中文书和原创英文书。李零教授的《子弹库帛书》英文版也将由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出版,可以说是一场中国文化研究和传播的接力。楚帛书英文版由两位编辑——杨博士和叶博士负责,另一方面,楚帛书的英文版也将借助中文版负责编辑蔡敏老师的帮助,“站”在文物出版社的“肩膀上”继续前行。

至于楚帛书的翻译编辑和出版进展,甘琦女士谈到,《子弹库帛书》英文版是很幸运的,因为有李零这样的作者,有罗泰教授和夏德安教授这样的译者。而且他们不仅仅是译者,还参与了楚帛书研究的推动工作,比如学者的联名信。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国际共同体,在为一个共同的学术理想工作。楚帛书的中英文版有一个有意思的角度:中文版非常的精美,也非常的艰深;但是英文版上卷在罗泰教授的辛劳工作下,翻译得简明有趣,给英文世界的读者排除了很多的时间障碍和时代障碍。至于楚帛书中的释文,夏德安教授也会用他的方法译成他认为合适英文世界专业读者的译品,整个翻译也将由张瀚墨老师做校订工作。未来楚帛书的英文版本,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会不断地和译者、作者、编辑,包括文物出版社编辑商量,计划大概在所有稿件收齐之后的一年内出版,做成一个双本——既能合又能分的版本。

陈星灿说道,今年是《子弹库帛书》被盗掘的第75周年,被骗掠到美国的第69周年。《子弹库帛书》是李零先生的第一本学术性著作,1985年初次出版。今年是《子弹库帛书》出版的第32个年头。楚帛书被盗的75年来,有许多的研究成果,而《子弹库帛书》是一个集大成者。楚帛书研究出版之后做的很多工作,其实是学术史的工作,在美国来追寻他们之间交流的过程——怎样入藏到美国,在美国怎样辗转、收藏。同时,陈星灿希望通过这样一本书的出版,推动对战国晚期或者《子弹库帛书》的研究工作;另一方面,也希望国家的珍贵文化遗产能通过科学方式发掘出来,而不是被盗掘。他还希望借此机会,能把当年盗掘到国外的楚帛书以一种合适的方式要回来。

陈叙良说道,李零先生对于中国古代历史做了全方位的研究——考古、古文字、古文献结合起来进行研究——从而成就了《子弹库帛书》研究成果,数十年的研究心得。之后,他对李零教授在研究楚帛书方面付出的努力做了细节性的说明:李零先生多次到长沙实地考察,采访蔡季襄的后人,还原了子弹书的渊源。而湖南省博物对于《子弹库帛书》在美国的文物保护状况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而一直以来,楚帛书在中美两地文博机构文化交流中起着积极的促进作用。湖南省博物馆也曾积极讨论和调研《子弹库帛书》回归中国问题,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该书一直没能成功回来,但是湖南省博物馆期《子弹库帛书》或其他文物能在未来以展览或者其他形式回到中国。

“《子弹库帛书》座谈会”上午场的第四个环节是李零、罗泰、夏德安、朱凤瀚、刘乐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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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李零老师发言

 

作为《子弹库帛书》的著作者,李零教授主要给大家分享了《子弹库帛书》从被盗掘到辗转到美国的故事。在抗日战争中,长沙是很重要的战场,楚帛书的盗掘就发生在第三次会战和第四次会战之间,这之间有一段较长的空歇。在此期间,长沙在修环城公路,盗墓分子借着收集黄土古书籍口号来盗掘文物。这个盗墓小组由四个人组成,分别是任全生、漆效忠、李光远、胡德兴。帛书盗掘出来以后,流落在当时的收藏家蔡季襄手里。蔡季襄收藏过很多文物,其中最有名有三件:第一件是楚帛书,第二件是克利夫兰美术馆的漆木双鹤双蛇,第三件就是陈家大山的帛画。蔡季襄原本一直住在上海,因为房租问题和房客起了冲突,被日本宪兵队关起来,他用他的文物疏通了一个日本人和法国驻上海的领事。从监狱出来后,他就回到长沙。楚帛书就是他回到长沙以后得到的。蔡季襄回到长沙后,正好碰到日本人攻打长沙,他们一家逃难。途中日本兵非礼他的妻子和女儿,她们就跳到水塘里自杀了,后来蔡季襄1944年写的《晚周缯书考证》就是纪念这事。在逃难中,蔡季襄一直随身带着一个铁筒,里面装的就是《子弹库帛书》。楚帛书被蔡季襄带到吴宫大酒店进行交易,然而对方谎称相机少一个零件,没有经过蔡季襄的允许,就被美国军人带到台湾。本来是要一万美元的押金,然而对方只支付一千块美元。蔡季襄后找吴柱存帮催要帛书,但一直都没回追回来。

楚帛书流传到美国被卖给了赛克勒医生,他直到现在还是收藏所有人,至于其在美国的所有权,《四时令》属于赛克勒基金会,所有的《五行令》则全都在赛克勒博物馆。赛克勒医生曾经谋划,想在北京大学赛克勒博物馆落成之际将文物送给中国,但是等到北大赛克勒博物馆建成时,他已经去世了。

至于《子弹库帛书》所有权问题,李零教授曾在赛克勒博物馆做演讲时讲过,《子弹库帛书》不仅属于中国的学术界,也属于我们全世界的学术界。无论最终帛书能不能回到中国,李零教授想做的是一个复原性的报告,一个复原性的工作。1949年以来很多复原性的考古报告,不仅是学术了解,而且也对了解盗墓和考古的关系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

最后,李零教授倡导保护文物,并发明了这样的广告词:“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没有买卖就没有盗墓,文物和动物一样值得保护。”

罗泰教授因为无法到场,通过一个视频,表达了对李零教授《子弹库帛书》出版的真诚祝贺。《子弹库帛书》的写作过程中,罗泰教授也给予了很多帮助,且他是帛书英文版译者之一。

夏德安教授首先转达了香港中文大学艺术史系苏芳淑(Jenny F. So)教授对李零教授的祝贺。苏芳淑教授和李零教授相识于1990年,他们都是首次在赛克勒美术馆见到楚帛书的。1993年,当史密森学会(Smithsonian Institution)访问快结束时,苏芳淑教授将李零教授的帛书报告翻译成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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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夏德安教授发言
 

夏德安教授认为,《子弹库帛书》的出版,不仅对于学术界,而且对中美两国的文化交流都是一件重要的事。夏教授第一次接触楚帛书是在2007年,2011年经来国龙教授牵线,与柯强(楚帛书流传到美国的关键人之一)的亲人获得联系。2012年,柯强孙女将所有的文件捐献给图书馆。直到2014年,还一直有关于《子弹库帛书》的新资料出现。从2014年到现在,则没有更多的新资料出现。

朱凤瀚教授主要从研究方法、研究结构和研究思想这三个方面对李零教授的学术研究和《子弹库帛书》做了总结。第一,在研究方法上,李零教授重视对楚帛书原始出土情况复原。楚帛书虽是一件盗掘品,但他尽量将其恢复到原环境里面去,在他的书里出现几次原始的记录——这有助于了解帛书的出土情况。另外,在楚帛书研究资料的处理上,李零教授不仅对先前材料进行梳理,还会进行总结,说出其中的精华——这可以称之为述评。第二,对于楚帛书结构的研究,李零教授在前人基础上,做了更为准确的表述。第三,在学术思想方面,对特殊图形文字表现出的学术思想(如特殊图形怎么解释),李零教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那是另外一种系统。最后,朱凤瀚教授总结道,李零教授对于楚帛书持续不断地做了30年研究,从书的研究过程到现在,他有一个不断的自我否定的过程。所以,对楚帛书进行学术研究,对年轻人有很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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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朱凤瀚教授发言
 

刘乐贤教授表示,自己一直很关注《子弹库帛书》,但是因为还没有仔细看,所以对该书的读后感待以后再谈。他主要讲述了李零教授近几十年来在学术方面的影响和成果。第一、李零教授在文史论集出版以后,写了一篇以“赶紧读书”为题目的文章,鼓励大家阅读和了解前辈学术,刘乐贤教授借此也提议大家赶紧阅读。第二、以往不太被重视的领域,现在逐渐有了专门的研究,在这些研究里面,李零教授扮演着“领路人”的角色,而且他是迄今为止研究最为深入、最全面的学者。第三、李零教授对古代的实用文化有比较全面的研究,做过精深的讨论,先生研究问题总是能够高屋建瓴,给人很好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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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刘乐贤教授发言

 

唐晓峰教授以一种平行的视角来讲述李零教授这几十年来的学术经历。当年李零教授在赛克勒博物馆研究楚帛书时,唐晓峰教授见李零教授经常拿着一张纸反复折叠,从而揣摩楚帛书折叠的方式,后来唐教授才认识到帛书的价值。据唐晓峰教授讲述,80年代初,李零教授非常认真地研究过马克思,通读他的书——他的学术范围特别广。后来,李零教授开始系统地研究方术,这是对学术的一大推动,在历史维度也是非常有价值的。比如,在西方地理学思想史中,宇宙模式是一个基本问题,那么在我们中国,在什么地方能看到宇宙系统完整地存在呢?式盘就是古代宇宙模式的样板,怎么去讨论中国古代宇宙模式,这是思想史里面非常基本的事情。有了这些认识,我们再去看《山海经》,会发现里面有很多严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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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唐晓峰教授发言
 

“《子弹库帛书》座谈会”下午场分为两个半场,上半场由美国佛罗里达大学艺术史系教授来国龙主持,下半场由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副院长孙庆伟主持。参与上半场发言的有孙庆伟,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中国考古学研究中心主任徐天进,国家博物馆研究员、《子弹库帛书》字表编订者王月前,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副主任赵平安,清华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教授、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研究员李守奎,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研究员沈建华;参与下半场发言的有来国龙,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教授郑岩,湖南省博物馆研究员聂菲,湖南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张春龙,故宫博物院研究员王睿,康乃尔大学东亚系教授、系主任罗斌(Robin McNeal),北京大学副校长王博,文研院常务副院长渠敬东及文物出版社编辑蔡敏。

上半场首先发言的是徐天进教授,他在2008年就收到过李零教授赠送的帛书研究书。读完李零教授的书,徐老师的感受是,除了帛书自身的学术价值之外,对考古人来讲,还有另外一个特别重要的启示,就是旧资料的重新整理。具体的,徐教授主要从三个方面来谈:第一,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开始,在学术界影响很大的,除了帛书之外,还有几批重要的青铜器,这些东西和帛书一样,流传到世界各地。它们资料零散、图像资料不好,现在有条件重新整理这些资料,应该做一些新工作。而徐教授自己也在整理宝鸡市青铜器博物馆的青铜器。第二,李零教授对材料的重视,对细节的在意是考古人缺乏的。李教授在书里专门有一节是讲怎样来做简帛著录,并提出了很多具体的建议——这些建议在他的书里能一条一条地落实。这些对于考古人是特大的启发,好的考古报告,能让读者阅读方便,提供客观、详实、准确的信息。另外,帛书的流传过程,好像跟帛书研究本身关联性并不大,按过去的传统看,只考虑帛书就好。但是整个过程,恰恰可能也是学术研究里面非常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就跟我们看考古报告,不同历史时期的报告,如果对大的时代背景不了解,体会也不会深。所以这个大的时代背景,应该是构成我们学术研究里面特别重要的一个内容。第三,李零老师的书(不仅仅是这本书),精深和广度恰到好处,没有办法再细了。除了这个以外,还有更广泛的问题需要讨论——小到帛书,大到整个学术,包括整理的方法。这对于我们做学问的人,从最初的资料开始,到一步一步深入,再到对其他领域的研究,也有指导意义或启示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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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徐天进教授发言
 

孙庆伟从自己的治学道路谈起了与李零教授的渊源。《长沙子弹库战国楚帛书研究》是他读李零教授的第一本著作,这也是李零教授自己的第一本个人专著。大概在1990年左右,孙老师看过李零教授的三本书,都是手写的。当时的感觉是,字写得好,学问大。这几年,李零教授出书的速度很惊人,而接下来,还有好几本书要写。孙老师还谈到,李老师花很多的时间、心血和笔墨去追溯帛书流传过程,其实和考古学家做报告讲来龙去脉是一样的。而李老师注意(楚帛书)墓里面其他的东西,并一起发表,这其实就是考古的背景问题。一件器物如果脱离了考古背景,很多认识就会出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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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孙庆伟教授发言
 

王月前先生是《子弹库帛书》字表的设计者,他主要从参与字表图像、文字处理的历程道出了楚帛书整理的不易。字表最初的设定就是设计成单字、隔纹、分录——也就是现在出版的书里那样。王月前提取了一千五百个左右的字样,按照字的色调、对比度,尽量还原每一个字。为了让字体比较清晰地展示出来,他在处理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不少:有的字特别小,《四时令》里的字在电脑上显示不到半厘米;有的字随着织物变形,文字也脱开了,纤维上只留有一点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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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王月前先生发言
 

赵平安教授从学者的研究格局和帛书研究情况说,李老师做学问,格局宏大,视野宽阔。对于大的问题,他做的非常非常细,而且能与时俱进,保持持续的关注。楚帛书的研究,可以分为两个阶段,毫无疑问,李老师是第二阶段的代表人物,并一直保持着最前沿的研究水准,起着引领作用。李老师提供了很好的基础,很好的高度,以及新的材料,可以对照起来进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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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赵平安教授发言
 

李守奎教授主要从两个方面进行发言。第一,对于非科学发掘的出土文献的整理和研究,楚帛书是一个典范。李零教授在文字、文本、文献的研究之上,还整体做了历史、文化的提升研究。此外,对于同一批材料,持续几十年关注,不断地推陈出新,这种学习方法是后辈学者要加强的。对于楚文字的研究来说,楚帛书应该是很重要的一类文献。第二,《子弹库帛书》对于楚帛书的研究非常的全面,接下来,应该有很多与楚帛书直接对应的东西,这样才能使楚帛书研究得以继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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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李守奎教授发言
 

沈建华教授认为,从1942年一直到今天,已经过了75年,帛书流散到美国,开启了最早中国与海外国际接轨的学术合作。另外,沈建华教授主要讲述了李零教授研究楚帛书背后许多艰辛又有趣的故事。如1992年8月份在长沙召开国际马王堆研讨会的会议期间,李零教授胳肢窝整天夹着一本书,就是关于长沙子弹库发掘调查报告。李零教授还专门到上海去寻找蔡季襄居住的酒店和联络地址,做了一番调查。另外,因为楚帛书研究,李零教授和杨振宁教授结缘,成为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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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沈建华教授发言
 

下半场首先发言的是来国龙教授,他认为《子弹库帛书》的出版意义有四点:第一,对李先生个人学术生涯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基点。李先生有自己的追求,从做《孙子兵法》开始,到做金文、铜器,这是他的硕士论文。在硕士论文之外,就是有关楚帛书的大量工作。第二是在楚帛书学术史上面的重要意义。从蔡季襄开始,差不多研究过战国文字的学者,都对楚帛书下过工夫。李先生的《长沙子弹库战国楚帛书研究》1985年才出版,但是这个书压了五六年——1980年稿子写完了,很多年以后有一个订补,又过很多年才出版。所以在楚帛书研究里面,清华如果有这方面的材料,可以为以后上更高的台阶奠定很好的基础。第三,从考古学史、艺术史方面来看,来国龙教授对李教授的楚帛书有小小的贡献——他从一位台湾老师那里得知柯强手里有楚帛书的手稿,这个消息又通过夏德安教授转达给李零教授,从而使其追究这个线索,获得了更多的资料。第四点是关于偷盗文物、国外文物回归的问题。来国龙教授说,现在说文物回归,调子唱得很高,很多东西却落实不下来。但文物不管在哪里,我们把它研究透了、研究彻底了才是第一步。这里面涉及到一些法律的具体问题,可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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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来国龙教授发言
 

郑岩教授从通俗小说《盗墓笔记》第一页中的南方楚墓谈起,说这种流行文化和严肃学术都表明了大家对古代东西的好奇,这是他对楚帛书的基本认识。其次,郑教授说到,对于楚帛书,如果历史这个词是关健词,那么它是“复数形式”的:李老师对文本的研究,这是一个历史;对墓葬的重构,这是考古学的训练,是另外一种历史;第三种历史最奇怪,即李零教授谈楚帛书的流传史。流传史说是学术史,好像也不纯粹是学术史。对于李零教授学者身份的认识,郑岩教授说,若干年以后,出李先生的选集,作者名字一定要加“s”:李先生可以是文字学家,可以是考古学家,可以是历史学家,可以是思想学家,也可以是作家。作家没有贬义,他很喜欢李老师把简洁有力的短句子叠加在一起,形成无与伦比的节奏感。郑岩教授对于李零教授的评价是极致——李零教授关心的问题很广泛,无论是学术随笔,还是学术研究,他都做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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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郑岩教授发言

 

郑岩还谈到了艺术史的问题。从商周到秦汉,战国早期的绘画发生了很多变化,战国是一个转折期。很多学艺术史的人将中国最早的卷轴画推到《子弹库帛画》这里,其实真正的卷轴画到唐代以后才开始慢慢出现。传统艺术史的写作缺少考古学、历史学的大背景。这些年,大家在做转向,转向结合相应的史学、考古学研究。

聂菲研究员补充细节说,李零教授去湖南长沙实地考察过程中,对每个问题都非常的严谨——查照片,查档案,查离开的时间。李零教授的楚帛书研究对湖南博物馆最近的马王堆和湖南展览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帮助。聂菲研究员还对湖南省和楚文化的关系做了简要介绍:自1973年以来,湖南省博物馆对子弹库进行考古发掘,已经完全确定这座墓葬是战国中晚期典型的墓葬。这个墓葬的出土说明了楚文化入湘对湖南文化政治、经济、文化有着非常大的促进作用。文献资料和考古资料已经证明在西周的晚期,楚文化因素以两条路线大规模地进入湖南地区,特别是在岳阳地区遗址里面发现了漆器。在春秋中期,楚的势力基本上达到了湖南的本部;春秋中晚期,已经到了湘江一带;春秋晚期,基本到了湘南地区。楚势力的纳入促进了湖南的经济发展。而楚帛书本身也反映了当时纺织制造业的繁荣和文字的普及。

张春龙研究员说,因为李零教授把楚帛书的出土过程调查得很清楚,所以给他们湖南省博物馆的后期挖掘带来了很多方便。李零教授一直在追踪调查楚帛书的资料,不单对楚帛书,还对湖南省博物馆的考古——从现场资料整理,到表达,再到报告的编写都寄予了很多期望。

王睿研究员由楚帛书联系到了古代的图书以及图像问题。在印刷出版之前,图书的形态大概可以分为以下几种:以图为主,以文字为主的,图文并重的;图文有以文字重的,也有以图重的。而楚帛书属于图文并重类型的。楚帛书很长时间以来不能被识读,就是因为识读起来有困难。我们古代图书中的图去哪儿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山海经》只剩下文字部分,没有图。图象和文字是两种文化符号,这两种文化符号在发展过程中,识读的范围是不一样的。在时间过程里,图像被过滤掉了。为什么会被过滤掉,怎么样被过滤,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另外,文化符号的识读是靠什么形式灌输的?是教育,还是集体活动?

罗斌教授的发言主要从两个方面来谈,一是研究方法,一是《子弹库帛书》研究内容。至于前者,罗斌教授讲到李零教授特别喜欢做研究,特别喜欢考察问题。在平常学习交谈中,李零教授会和别人分享他的观点,但是在后来出的书里,有些东西又会有所不一样。至于后者,罗斌教授希望大家能关注楚帛书中的四时概念,《子弹库帛书》把时间概念和空间概念结合在一起,一个宇宙的形态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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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罗斌教授发言
 

王博副校长对李零教授的写作风格和为人作了一种风趣幽默的解读。他说,自己喜欢李零教授的文字风格,正经里面透着一点不正经。对于李零教授的名字,王副校长说,这个零,往任何东西上一加,那个东西就被放大了。这个零往老子上一加,老子就被放大了,拥有了很多的读者;往孔子身上一加,孔子就被放大了,也有很多读者,有很多争论。李零教授是个思想家,一个有思想的人,他总能够非常认真,非常严肃地了解不同学科的知识。另外,对于楚帛书中所提到的四时观念,王副校长认为是一种很重要的观念。在不同的知识领域都有四时观念,比如经书中的《尚书》,黄老书,地理学的书,以及现在的楚帛书。从思想史的角度看,四时可能有关一个知识发生的次序,或者逻辑的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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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北京大学副校长王博教授发言
 

文研院常务副院长渠敬东主要谈论了和李零教授接触交流的感受:跟李老师出去考察,到处看看,每时每刻说的话都特别由衷,是很自然的学问。李老师喜欢哪些事物,他就会联想,把自己最有兴趣的各种知识不断的进行跳动,然后联系,从而发现乐趣。李老师历来关心最远古的东西,他是一个有生命力的学者,是特别天真,又有真感情的人。

蔡编辑说,本来可以让楚帛书早点出版的,但是种种原因,拖了下来。巴纳先生的英文版是一个很好的本子。楚帛书这个稿子本身的复杂性超出了蔡编辑的意料。在编辑楚帛书过程中,蔡编辑一直想着怎样让这本书比巴纳先生的那个本子好。

李零教授最后对“《子弹库帛书》座谈会”做了一个总结致辞,他说,非常感谢学界的各位朋友,能够一起来座谈和他分享这本书的出版。首先,他感谢文物出版社,花这么多的精力最后终于把它出版了,自己的一块心病了解了。另外,对曾经参与过这个书的调查,以及给过他支持的人表示感谢。如果没有中国和美国很多各方面学者的参与,这个书是不可能以这样的形式来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