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启德先生,林建华先生,邓小南教授,各位女士、各位先生:
今天我奉邓小南教授之命,以一个北大校友、现在的校外学者的身份来说几句话。毫无疑问,我说的最简单的一句话就是祝贺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的成立,希望它将来发展壮大,成果繁荣。
邓小南教授请我讲五到八分钟,我只好讲一下我的感想。昨天晚上有几位朋友到我那儿聊天,说到这样一个话题:一位朋友说,我们生活在一个非常幸运的时代,因为我们这一代人生活的这几十年里面,没有战争。另一个朋友当场反驳,他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很不幸的时代,因为这个时代没有波澜,没有苦难,所以没有思想,是一个平庸的时代。他用了郭敬明的词,我们是生活在“小时代”。我个人不太同意“小时代”的看法,我认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大时代,但是这个大时代不是盛世,因为这个时代里面发生了太多的变化,有些变化是我们预料不到的。全球化还没有完成,就已经有人批判全球化了;现代化还没有完成,后现代已经来了;民主、科学、自由这些东西还没有成为大家的共同价值,现在却有人说,要警惕民主的崩溃,警惕自由的限度,要对科学有所反省。所以说我们实际上是生活在一个非常暧昧和不知所措的时代。我们过去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是“心也简单,人也简单”,那时候的一些价值是不言自明的,有一些观念好像不需要我们说,也很清晰。可是现在我们生活在一个非常复杂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我们需要重新来反思,重新去想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它是不是一个大时代呢?其实是个大时代。大家都知道,《庄子·天下篇》里面有一句话:“百家往而不反……道术将为天下裂”。这句话出自于思想出现了混乱、百家争鸣的那个时代。但是有谁能否认,春秋战国时期,正是后来所有的思想孕育、产生的大时代呢?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一个大时代,让我们能够重估价值,重新去反思,就像邓小南教授讲的,要激活思想,用思想去思想。因此我觉得恰恰是在这样的状况下,我们需要一个以不同立场、不同角度、不同方法来共同研究和反思的机构,这就是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建立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把各种思想、各种立场、各种方法、各种人、各种学科聚集在一起。
昨天,我们开了第一届学术委员会,在讨论的时候,我们非常关心的一个事情就是,北大的这个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它是一个什么模式,它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在我的脑海里有很多类似的东西,比如说清华学校研究院,黄进兴先生所在的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或者是我刚刚从芝加哥大学回来,芝加哥大学有社会与思想委员会,又或者是普林斯顿的高等研究院,可是我觉得哪一个都不是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的现成模式。它需要很多特别的东西,在中国特别的环境、背景、制度下,需要改造或者需要重新设想的一些东西。所以我觉得邓小南院长和渠敬东副院长任务非常艰巨,他们要创立一个北大的人文社会科学院的模式。怎么办,这是他们未来的工作。
尽管任务艰巨,但是我对北大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仍然抱有非常大的信心。近40年前,我在北大读书,那个时候北大给我一个非常明显的感觉,我不知道大家现在还有没有这个感觉。我刚进北大的时候,感觉在路上碰见的每一位老师、每一个同学,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你在这样高手如云的环境里面,你要善于跟所有人沟通,学习所有人的长处。北大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让你在高手如云的环境里互相砥砺,这就是刚才讲的“激活思想”。曾经有一段时间我非常爱看武侠小说,小说里面有一个“华山论剑”,我们不是关起门来过家家式的排序说你第一,我第二,他第三,我们是要在华山论剑。华山论剑最主要的条件是要有一个华山,我觉得北大的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最重要的也不是有几位绝世高手,而是说我们有华山——给绝世高手互相砥砺、切磋技艺的好的平台。北大的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将来可能会成为一个让大家——不仅仅是北大——而是包括所有中国的、世界的学者到这里来共同学习、互相砥砺、激活思想的一个地方,希望北大人文社会科学院不断地发展。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