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3日晚，“北大文研讲座”第三十二期第二场在北京大学第二体育馆B102报告厅举行。英国拉夫堡大学社会科学部文化与经济社会学教授格雷厄姆·默多克（Graham Murdock）发表主题为“机器的生命——下一代的网络”的演讲，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吴靖教授担任主持。

本次讲座是默多克教授在北京大学的以“传播与资本主义：马克思在他的时代与我们的时代”为主题的系列讲座的最后一讲。他从机器的发展的角度出发，回顾了新技术发展的历程，探讨了这些技术对未来世界的冲击。他表示，选择“机器的生命”为题，正是因为机器和使用机器的方式是马克思主义的中心内容。首先他向大家介绍了查尔斯·巴贝奇的《论机器和制造业的经济》一书。这本书在十九世纪早期极具影响力，马克思本人也从中引用了许多论述。这本书指出了机器和工具所带来的经济效益和好处；试图阐述了运行的模式，并且探讨了用机器代替人力工作的原因和结果。这一时期诞生的机器虽然只是最基础的，但其影响力是非常巨大的，对于棉纺织工业的自动化尤为显著。机器的发明使得制造的过程被分为许多部分；每个部分内部都能进行重新组织，因而生产效率大为提高。默多克教授指出，查尔斯·巴贝奇本人对机器应用对纺织业的改变十分熟悉，是第一个描绘了这一新系统的人。

主讲人默多克教授

此外，默多克教授介绍道，查尔斯·巴贝奇更为重要的成就是，他设计了第一台分析机，这是现代计算机的前身。他的朋友，著名数学家阿达·洛芙莱斯则为该分析机编写了算法，被视为首创的电脑程序，对现在的电脑软件有着深远的影响。查尔斯·巴贝奇的分析机可以按照人的要求运行，也可以进行跟踪分析，但却无法创作出任何东西，也没有能力预测任何解析关系或真理，因此他们被称作“愚蠢的机器”，因为它们只能依照人的指令运行，不能自主活动。这是十九世纪机器发展的成就。

因此，马克思开始思考机器制造业中的角色，思考机器会对过去由人掌控的工业发生什么改变。马克思指出：大工业发展的程度使得实体财富的创造更多的依赖于公司安装的机械装置，更少地依靠劳动时间。这一点成功地展示了科学在生产当中的应用所产生的“功率利用率”。劳动力不再是生产过程中所需要考虑的最重要因素，人类更多的变成了守卫者和管理者。对于马克思来说，这是其观念上的一次激进的偏离。

随后，默多克教授向大家介绍了智能机器。智能机器是指可以从错误中进行学习的机器。例如现在常用的人脸识别系统，比人工识别更准确，所以被安置在机场、超市等公共场合，通过机器对面部特征的准确识别；又如机器人，现在人可以有机器人朋友。机器人可以在餐厅工作，甚至机器人可以主持婚礼，也可以作为宠物。这些智能机器的使用，使得在几乎没有劳动力的情况下，工作的速度和效率都大大提高。而在传媒领域，智能机器也有着广泛的应用。现如今，许多的新闻报道是通过机械完成的；电脑可以创造艺术，例如通过电脑可以用任何一位知名画家的风格再现当地的场景，当今画手为市场作画的状态下，他们并不是在创造而是在模仿，而这一步骤通过电脑便可以完成；而在影视创作的过程中，也可以利用电脑在屏幕上创造出演员，因此，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电影中，大场面都是使用成千上万的真人在现场进行拍摄；现在则不需要那么多的真人在现场了。总的来说，现如今，机器做的工作比其他人更为准确。另一个显著的特征是，智能机器是有着人类特征的机器。以谷歌研发的阿尔法围棋（AlphaGo）为例，阿尔法围棋在与世界顶尖棋手的比拼中能够获胜。他们在机器中载入了成千上万场棋局，因而机器可以学习所有的规则。默多克教授指出，这是机器发展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刻：机器有了和人脑相似的功能，机器可以从头开始学习，具有准确性，因而可以承担人脑的部分功能。

据此，默多克指出，所谓下一代的网络，指的便是物联网技术。下一代的网络会被智能的机器占据。机器之间能够相互对话，也会跟人类发生联系，会从世界上汲取越来越多的信息。机器在生活中开始承担越来越多的功能。例如，当你在开车的时候，任何你的车去到的地方都会变成一部分有用的信息，如你在哪里学习，你参加了何种演出。甚至，每一次你开始使用这些智能机器的时候，你的信息就会自动地被手机。例如最新的一代电视，被设计为智能电视。它可以记录你在看电视的谈话，成为一段有用的数据。

随后，默多克教授谈到，对于机器的未来，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乐观者认为机器能够帮助人们完成更多以前不可能的任务，而悲观者则认为机器的大面积使用会导致大范围的失业。默多克教授向大家展示了再接下来的五年内，各行业被自动化的比例。从数据中可以看出，对于销售一类的行业，大家的态度普遍是悲观的；而对于教育、卫生保健这些需要人的“关心”的职业，人力被机器代替的比例则相对较低。

回到马克思在百余年前所提出的理论和设想，默多克教授描述到，在卡尔·马克思的想象中，人类可以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获得娱乐。大量的社会可支配时间和个体可支配时间能够为个人的生产力发展提供空间。因为真正的财富是个体生产力的全面发展，而机器的使用或许可以为这样的场景的实现提供契机。马克思认为，在共产主义社会，人类能够实现没有特定的职业，而按照自己的意愿工作。但这里仍然有一些问题存在，其中核心的问题是知识——谁掌握了制造这些机器的知识？谁能够制造这些机器？机器不是自然创造的，机器代表的是知识的力量。综合的社会知识已然成为了生产的直接力量，那些了解如何征服自然的人逐渐成为了生产和财富的基石。如今大工业生产已经到达了科学为资本服务的程度，科技发明也就成为了一种商业。知识产权在其中显得尤为重要。

主持人吴靖教授（左）与主讲人默多克教授（右）

最后，默多克教授向大家展示了一幅博物馆的藏画，卡尔·马克思和霍金都在其中。他表示，他们与机器有着一种特殊的亲密的联系。作为科学家的霍金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如果机器生产的财富能够平分，那么每个人都能享受奢侈的日常生活；反之，如果机器拥有者组织了社会财富的再分配，大多数人将会生活得非常悲惨。在霍金看来，目前为止的趋势正将人类领向后者——科技的发展反而加剧了不平等。默多克教授向大家展示了一组数据，数据显示，在2014年华尔街的奖金是美国所有全职工人最低工资的两倍。这正说明阶级不平等仍在加剧。默多克教授引用马克思的论述总结道，“至今为止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而机器的发展所带来的，正是我们需要应对的残酷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