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21日下午，文研院第十一期邀访学者内部报告会（第十六次）在北京大学静园二院111会议室举行。文研院邀访学者、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缪德刚作主题报告，题目为“中国传统经济思想的早期学科化”。第十一期邀访学者虞云国、杜斗成、李天纲、陈少明、曹家齐、苏杰、刘永华、阿依达尔·米尔卡马力、赵灿鹏、姜文涛、张浩、张国旺、於梅舫、张涛、武琼芳，文研院院长邓小南、常务副院长渠敬东、院长助理韩笑出席并参与讨论。

论坛伊始，缪德刚老师即指出，外国经济学说在近代传入中国，中国经济思想开始融入外来要素。中国经济思想因此而衍生为两条发展线索：一是外来经济学说在被借鉴于解释中国社会经济现象过程中逐渐本土化；二是通过吸收、借鉴外来经济学说中的理论要素，一些学者试图从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中解构出能与国外经济思想相互观照的中国经济思想。其中，原本已经学科化的外来经济学说本土化是近代中国经济思想演进的主流，绝大多数既有研究也是围绕该领域的相关议题展开。与之相较而言，近代知识分子对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经济学学科化构建问题需要更多探讨。中国传统经济思想的学科化问题首先涉及的是经济学学科化发展问题。本次论坛围绕以下三个方面展开。

一、中、欧经济思想的范式分野

19世纪中期以前，东、西方地区皆产生过经济思想，不同地区的经济思想之间还具备一些相通的特点。如古代中国、希腊、罗马经济思想为例，它们重视农业生产，而对工商业持保留态度。18世纪的欧洲经济思想已经呈现出理论架构及分析方法系统化或科学化的发展情势，这一点已经被部分中国近代经济思想研究者所关注和讨论，他们采用“Science”来表述经济学的系统化。一些观点认为，《国富论》的问世标志着经济思想在欧洲地区发展成为了系统化的经济科学。

19世纪中期以前，中国、欧洲地区的经济思想几乎是相对独立地发展起来的，二者都经历了一段时期的停滞，但16、17世纪日益发达的工商业贸易推动了欧洲地区经济思想的革新。特别是文艺复兴之后，政治学、哲学、科学的繁荣为经济思想在欧洲地区的科学化发展奠定了基础。重商主义、重农学派不仅将经济问题分析范围扩大到整个社会经济系统，它们主张的分析方法也有一定的科学性。经济思想在中国思想文化中并不占主要位置，它不仅没有与其他思想文化分离，也未能从前人的价值观念中独立。限于社会生产方式以及自身浓厚的世俗伦理特征，中国传统经济思想常见于采取规范方法分析现实世界局部的经济现象，直到19世纪中期以前中国传统经济思想在科学化进程上未发生重大突破。

亚当·斯密著《国富论》书影

从18世纪中叶到20世纪前期，经济学的基本理论与分析方法在欧美国家逐渐系统化、专门化，同期的中国经济思想未曾发生此种演进态势。《国富论》被部分学者视为欧美经济学说科学化发展的重要标志之一。后来所谓的“正统经济学”大多是在《国富论》界定的基本理论与分析方法范畴内拓展，所以演绎成为“正统经济学”采用的重要分析方法。《国富论》完成于工场手工业时期，伴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古典经济学由西欧传播到了世界上其他地区，但此后的“正统经济学”长期着重关注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之下的相关经济问题。在此期间，历史学派、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制度经济学不仅拓展了经济学适用的社会历史情境，还分别为经济学引入了历史分析、阶级分析、制度分析等方法，丰富了经济分析方法。20世纪前期，这些学说培养了国人的经济科学意识，也影响了中国学者对本土传统经济思想的学理化解构。

二、学科化构建成果概略

近代以后，外来的工业文明冲击了本土的农业文明，中国传统经济思想依附的经济基础从根本上动摇了。外来经济科学的输入满足了中国近代对新经济思想的理论需求，中国经济思想由于外来经济学说的融入初步具备了经济分析特征，外来经济科学也为传统经济思想转型提供了一条新的途径。

自20世纪初期开始，中国经济思想史著作陆续问世。20世纪上半期，出版中文著作超过20余部，发表中文论文逾200篇，它们大多发表于20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从近代中国经济思想史著述的选题来看，先秦时期特别是春秋战国时期的经济思想是其研究重点领域。如甘乃光著作了《先秦经济思想史》，并认为汉代以后的经济思想只是先秦经济思想的余绪。唐庆增的《中国经济思想史》仅付梓了先秦部分。中、西方经济思想史中类似的观点是近代著述重点关注的内容之一，欧美学界关注的相关问题也得到了近代中国经济思想史研究者的呼应。当然，近代学者对传统经济思想的解读也并非全然是正确的。

从近代学者对中国传统经济思想的经济科学化构建不难看出，中国传统经济思想并不缺乏分析性，而只是在演进过程中未能形成与欧美经济科学类似的“科学化”的分析手段。事实上，在中国古代部分经济思想文献中，关于租税、富国、分工、交换等问题的讨论呈现出令人瞩目的经济分析特征。唐庆增等人试图通过科学地改造传统经济思想，实现孕育本土经济学和指导经济建设的目的，但事实上他们仅仅梳理出了一些具有经济科学成分的传统经济思想，未能从中归纳出一般化的经济理论。在近代时期中国传统经济思想的经济科学化构建成果中，《孔门理财学》可谓传统经济思想的学科化构建在先声之作。

三、启示

近年来，围绕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方面的问题，当前经济学界进行了大量论证与探索。马克思主义、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国外哲学社会科学是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三种资源。中国传统经济思想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也是最具有本土特色的经济理论基础要素。从内容构成方面说，中国传统经济思想理所应当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组成部分。

传统经济思想在近代的科学化探索对当前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学科体系的启示意义是：坚持以科学的经济分析方法锻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本土特色；注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一般化理论的实用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需要在推进经济学理论完善方面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