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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的风景|华喆:射不主皮——记《仪礼》读书会

发布时间:2020-06-23

射不主皮

记《仪礼》读书会

文 | 华喆



我们的《仪礼注疏》读书班从2015年正式开始,进行到今年已经5年了。中间读书班不断更换地点,直至2017年,才在邓小南、渠敬东两位师长和文研院全体工作人员的支持下,得以长居二院。所以当文研院准备开办读书会的专题栏目,让我撰写介绍文章时,我深感义不容辞。尽管我们这个读书班规模不大,所读之书也难称预流,仍然有必要在此为大家稍作介绍。


我从2004年开始,就陪着李鸣飞参加陈高华先生在社科院主持的《元典章·户部》读书班,对这种文献会读形式的读书组织,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大家集体阅读未经整理的文献,深入挖掘其内容,不仅每位参加者在此过程中都能得到受益,就算是旁听的学生,也会在观摩讨论中提升阅读文献的能力。博士毕业之后,由于必须去适应自己生活的若干变化,我连续数年中都处于无法稳定读书的状态。直至2015年,实在感到不能再放任自己,必须给自己找点压力,于是这才开始筹划这一读书班的开设。中间屡次更换读书地点,至2017年9月,我受邀成为文研院第三期访问学者。借着驻访的机会,《仪礼》读书会终于能够静园二院二层的201教室稳定下来。隔周的周五下午,我与来自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社科院等单位的众多师友共同切磋探索,到现在已经进行到了《仪礼·乡射礼》的尾声。



张敦仁汇刻本《仪礼注疏》书影



师顾堂影印张敦仁本《仪礼注疏》


读书班的基础文本是清代张敦仁本《仪礼注疏》。起初,我发起会读的初衷,就是揣摩郑玄、贾公彦对经文的诠释。但为了更加充分的比较,我们就不能仅局限于唐以前的经说,也需要进一步参考朱熹《仪礼经传通解》、敖继公《仪礼集说》、胡培翚《仪礼正义》、黄以周《礼书通故》、曹元弼《礼经校释》等礼学著作,关注不同时代下,不同学术立场之下的学者解经思路。





上海图书馆藏清咸丰二年(1852)刻本《仪礼正义》书影



师顾堂影印咸丰初刻本《仪礼正义》


作为《三礼》中最为核心的一部,《仪礼》有着极为古老的学术渊源。《仪礼·丧服》的传文,相传为孔门弟子中精通文献之学的子夏所作。传内又引“传曰”,更被认为是子夏之前的旧传。《仪礼》的学术史跨越了两千年。每个时代的经学著作,语言习惯、思考习惯都不一样,往往也会有不同的结论,有些甚至匪夷所思。惟有以“了解之同情”,探索经学家们不得不然的理由,才能悠游其间,左右逢原。比较学者们对于经书的解释,也如同跨越千年,与这些古人们同晤一室,既让他们互相了解,也让他们彼此争吵,真是异常有趣的感受。


和其他儒家经典相比,《仪礼》最大的特点在于实践性。经文描述了在特定空间内,礼仪施行的具体节次。一个转身、一次拜揖都关系到宾主关系的表达,更别提祭品和祭器的摆放、参赞者冕服的穿戴这些显著的可视化要素了。这就决定了研读礼经是一项繁琐细致的工作。大家读着纸面上的文字,脑中还要构想仪节进展的平面图,有时还要自己尝试在台前模拟。虽然这些也有张惠言《仪礼图》的辅助,但很多细节仍然要反复推敲才能恍然大悟,读书班中的成员们为此都投入极大耐心,相应也有巨大收获。



师顾堂影印清嘉庆十年阮氏刻本《仪礼图》


作为读书班的主持者,我对会读的态度是比较佛系的。套用礼学的说法,我们这一读书班秉持的宗旨就是“射不主皮”,也就是礼射不以射中为胜。我们既不预先设定研究计划,也不追求发现多少问题,产出多少论文。对读书班上的诸位成员而言,我们共同的目的就在于充分理解《仪礼》文本。《仪礼》固然是会让一部分人充满阅读激情的文本,但激情褪去也不妨暂时搁置。基于此,读书会的形式相对轻松,人员流动也比较自由,并没有什么准入门槛。先后参加的老师和同学主要包括: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历史研究院副研究员林鹄,中山大学博雅学院副研究员冯茜,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李晓璇,中央民族大学社会学系讲师安文研;北京大学哲学系(宗教学系)方浩铭、褚叶儿、刘东奇、张照,历史学系谢继帅、王景创、余璐、厉承祥,中国语言文学系王雨桐;北京师范大学古籍与传统文化研究院张雪、崔璨、张垚,历史学院柯祺瀚等。他们都或多或少地从会读中的汲取经验,在各自的具体研究上取得进展。


前人曾说《仪礼》难读,但读书会自由而真挚的讨论,使这场冒险不再孤单。愿读书人快乐。



《仪礼》读书会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