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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研读书72】从雕虫到雕龙——《陈寅恪四书》研读会

发布时间:2025-10-14

2025年9月24日下午,“文研读书”第72期在北京大学静园二院208会议室举行,主题为“从雕虫到雕龙——《陈寅恪四书》研读会”。本次论坛的主持人为敦煌研究院副研究馆员、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邀访学者黄京,引言人为《陈寅恪四书》作者、广东行政学院教授张求会,与谈人包括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马勇、《读书》前主编王焱、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陈明、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王东杰。




张求会老师从王力先生所著《龙虫并雕斋琐语》引入,提出“龙”指的是学术文章或者高质量的大文章,“虫”指的是通俗文章或者微不足道的小文章。张老师谦称《陈寅恪四书》中的很多文章都是小文章。随后,张老师从既有研究之初评、《陈寅恪四书》自评和未来研究之愿望等三个部分作了发言。



张求会老师在讲座中


在既有研究之初评部分,张老师认为,当前对陈寅恪的研究“初见成效,初具规模”。可以通过“五个一”的标准来评价对特定历史人物的研究是否充分,即是否有一部著作全集、一部作品笺释、一部人物年谱、一部人物传记和一部资料目录。在著作全集方面,张老师比较了蒋天枢编《陈寅恪文集》、陈美延编《陈寅恪集》和江奇勇编《陈寅恪合集》等三种“陈集”,并分别简述其优点与不足。在作品笺释方面,张老师分享了学界对胡文辉著《陈寅恪诗笺释》的评价——“八九不离十”。在人物年谱方面,张老师介绍了蒋天枢所撰《陈寅恪先生编年事辑》(1981年版)及其增订本(1997年版)以及卞僧慧所编《陈寅恪先生年谱长编(初稿)》。在人物传记方面,张老师选取汪荣祖的《史家陈寅恪传》(繁体和简体版)、陆键东的《陈寅恪的最后20年》和陈流求姐妹合写的《也同欢乐也同愁:忆父亲陈寅恪母亲唐筼》作为评述对象。在资料目录方面,张老师分享了九江学院陈寅恪研究院编写的《陈寅恪研究资料目录》。



《陈寅恪四书》张求会

广东人民出版社,2025年1月出版


在《陈寅恪四书》自评部分,张老师将此书评价为“乘虚而入,雕虫之作”。他介绍了这套书的主要内容以及相关书评,回顾了该书今年出版以来在多个城市举行的分享活动,谦称该书只是解决了一些局部性、阶段性的问题,远远够不上核心产品、高端产品的标准。张老师认为,陈先生真正擅长的是宗教学和东方语文学等冷门绝学,但囿于自己的学术背景无法将陈先生的相关著作纳入研究范围。张老师希望自己的系列研究能为其他研究者提供可靠的材料。



陈寅恪为学生授课


在未来研究愿望部分,张老师希望能“龙虫并雕,齐头并进”。他引用谢泳老师的观点,认为当前陈寅恪研究大致可分为“考据派(微观派)”和“论说派(宏观派)”。前者喜欢追根溯源,通常主要依靠第一手资料,而后者则不太会常年不懈追踪史料,多是在已有史料基础上进行阐释。张老师认为,两派各有其优势与不足,前者容易“失之滞”,只见树木不见森林,陷入为考证而考证的泥潭;后者容易“失之诬”,带着预设的结论去专门寻找有利于论证的材料;理想的状态应该是二者彼此渗透,“龙虫并雕”,但目前看来还需时日。接下来,张老师介绍了学术之魂、生平之事、域外之源、集外之作、反对之人、错漏之因等六个今后研究的具体着眼点。作为小结,张老师认为,当前陈寅恪研究的基础工作还要加强,陈寅恪研究的现实意义亟待彰显,“雕虫”和“雕龙”的工作可以同步进行。


与谈环节


王焱老师认为,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许多著作尚未出版等缘故,陈寅恪更多是作为学术人物而被“学院派”研究、讨论、引用;九十年代以来,陈寅恪逐渐进入大众文化视野,声名日隆,成为一个广为人知的文化标志。王老师回顾了陈寅恪与其弟子们的一些故事,认为陈寅恪对新史家和旧史家都有所批评,不能简单地运用“唯心”“唯物”的二分法来分析其史学思想和史学方法。王老师认为,陈寅恪毕生追求独立精神和自由思想,因此在空间上就会选择与政治中心保持距离。研究陈寅恪应注重系统化、体系化,构建“陈学”体系。当前研究还需要继续深入挖掘陈寅恪的学术文本,整理出其学术体系和思想脉络。


马勇老师回顾了八九十年代大学校园中的“陈寅恪热”,点明成为“显学”后的陈寅恪著作仍然不好读,难以被大众接受。在史学方面,陈寅恪的学术志趣在于对中国历史的宏观演化路径作出整体性解读,虽然陈寅恪没有写出一部“中国通史”,但当代学者关于魏晋南北朝史、宋史、近代史等方面的诸多观点仍然受惠于陈寅恪。马老师认为张求会老师的《陈寅恪四书》做了非常细致的工作,解决了陈寅恪研究的不少具体问题。


陈寅恪致商务印书馆函谈《唐代政治史述论稿》出版事


王东杰老师重点谈了三个问题:一是需要清理当前学界和公众对陈寅恪的一些误解,如陈寅恪是否对中国哲学史(尤其是《易经》)感兴趣,陈寅恪的“中体西用”观是否成立等。二是需要考察家学对陈寅恪学术思想的影响,江西理学盛行的社会环境对陈寅恪的影响,湖南学风对陈寅恪及其祖父、父亲的影响。三是需要慎重对待陈寅恪的“夫子自道”,不能为其文字所误导。作为传统读书人,陈寅恪对文字高度敏感,其行文中不乏文字游戏。陈寅恪的自由观常为人所引用,但具体指什么,仍需回到具体的历史语境来理解。自由有不同的面相,心灵自由即为表现之一。理解陈寅恪的自由观,有时还要结合中国人的自由观念史来进行考量。


陈明老师回顾了陈寅恪与北大东方语言学系的关系,指出陈寅恪虽然并未直接参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北大东语系的建立,但其与季羡林等一批北大教授交往密切,提供了很多参考意见。陈明老师介绍说,当前北大外国语学院正在尝试使用大模型等技术进行研究,希望通过数据库建设(“语藏”计划)找出陈寅恪文本中的核心词,以此来梳理其学术脉络。陈明老师还呼吁学界更多关注与陈寅恪有关的学术同仁的档案材料,认为这将有助于构建更全面的陈寅恪学术史讨论。


最后,在场听众围绕陈寅恪先生的相关史料与生平、陈寅恪学说及形象的通俗化(大众化)展演、学者的政治观点与学人身份之关系、“了解之同情”与赫尔曼(德国思想家)之关联、陈寅恪自由观与容克(德国思想家)自由观之关系等话题展开了热烈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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