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21日下午，文研院第十四期邀访学者报告会（第三场）在北京大学静园二院111会议室与线上平台同步举行。文研院邀访学者、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谢地坤作主题报告，题目为“从否定神学到否定哲学——德国否定哲学的起源、发展和意义”。第十四期邀访学者陈壁生、郜同麟、郭小雨、胡成、鞠熙、廖钦彬、林岩、宋婧、王辉、姚治华、余辉、翟韬、张震、朱天曙、西村阳子、Isaac Bazié，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赵敦华，文研院院长邓小南、常务副院长渠敬东、副院长杨弘博出席并参与讨论。

谢地坤教授作主题报告

谢地坤教授首先指出，当人们说哲学是时代精神的体现的时候，实际上必须承认这一事实：在哲学思辨的本真中存在着与生俱来的抗拒和否定的要素。接着，谢教授对德国哲学予以梳理，论述了哲学的这一本质特征在德国哲学中的几个重要表现时期。

一、进入十五世纪后，欧洲经济、社会有了巨大发展，引起了政治体制和上层建筑的变革；在人类精神层面，以文艺复兴为代表的人文主义已经是暗流涌动。在这个时期登上历史舞台的库萨的尼古拉提出了否定神学的主张，他放弃了中世纪经院神学有关“上帝证明”这个命题，而是将讨论的中心直接涉及上帝与宇宙的关系，并且从认识论入手来讨论这个原本是本体论的问题。尼古拉认为，对神的最好的表达是否定的表达，不对上帝做出任何规定，是承认我们对上帝的一无所知，这恰恰就是有学识的表现。

库萨的尼古拉《窥道路向（论“不异”）》

二、德国古典哲学的开创者康德继承和发扬了这种否定精神，高举了批判哲学的大旗，在讨论现象与本体的关系中，在论证先天综合判断的可能性和四组二律背反构成的矛盾命题中，都突出了否定在里面所起到的关键作用。

三、作为德国古典哲学的代表，黑格尔始终重视哲学的否定性要素，并且把它视为哲学的本质——理性和自由——的最重要的显现。无论是在《精神现象学》和《逻辑学》中，他都强调，“一切思想最终都要引起一种否定的运动”，所以说，没有分析、否定和批判，人类精神就不可能提升，哲学的进步当然就是不可能的。但是，在黑格尔把这种哲学的否定精神与社会现实结合起来的时候，他的高傲的思辨理性就退化为对普遍的现实的服从和对抽象的特殊的否定，认识的两极——普遍与特殊由此等同起来，甚至是特殊必须去服从普遍。黑格尔哲学的这一命运告诉人们，一门哲学要是着意维护那种所谓的普遍客观性，它本身一定会失去自己的独立意识，衰败为一种平庸的主观性。

黑格尔画像，德国油画家Jakob Schlesinger作于1831年

四、到了20世纪中叶，以霍克海默和阿多诺为代表的法兰克福学派则完全继承了这种否定哲学的传统，他们不仅在《启蒙辩证法》中证实了黑格尔的天才预见，而且通过建构否定辩证法，将否定哲学推向新的高度。阿多诺在《否定辩证法》中提出这个思想：如果哲学思维想成为真实的理论，特别是在今天想成为真实的理论，哲学就必须进行自我反思，而且“必须是一种反对自身的思维”。在阿多诺看来，这个命题并非是他的独创，人们从马克思到本雅明的救赎努力中都可以获得这样的意图，即“形而上学只有废弃自己才能获胜”。他相信，这是用辩证法的否定力量去打破所有主观性臆想的骗局，用一个扩展的合理性去代替一切狭隘的合理性的构想，它能够穿越过去和现在的一切抽象思想所造成的荒漠，到达生动而具体的哲学思维。

谢地坤教授对此总结说，哲学本身就意味着对旧的思想、意识的批判，是对凝固的体制和习俗的否定，哲学理应体现时代的精神，这是由哲学天生就具有的这种否定性质所决定的。如果以为某种学说已经穷尽真理，把握真理，那哲学不仅不会发展，而且也失去了存在下去的必要性。哲学只有自我反思、自我否定，才能发挥思想意识的能动性和创造性，进而成为反映真实、改变世界的真理。最后，谢教授对学者们所提出的问题予以了认真回答和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