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文研论坛94
大漠孤烟，长城那边
——赵北长城考察与匈奴龙城发掘
时 间
2018年10月18日（周四） 13:30
地 点
北京大学静园二院208会议室
报告人
张文平（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
陈永志（内蒙古博物院院长）
主持人
李零（北京大学教授、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学术委员会主席）
【内容简介】
报告一：河套地区战国秦汉长城的考察
张文平（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
位于内蒙古中西部地区的阴山山脉，是历史时期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的重要分界线。东周时期，阴山是匈奴人活动的中心。自公元前300前后开始，中原王朝不断向北方开疆拓土，与匈奴在阴山地区争衡。
经实地调查，在阴山山脉及其以北的漠南草原之上，可见数条战国秦汉时期的长城。赵武灵王修筑长城于阴山南麓，秦始皇修筑长城于阴山之上。汉武帝时期，长城一直修筑至阴山之北的漠南草原，将匈奴彻底驱逐到大漠以北，“漠南无王庭”。通过对这些长城线路的考察，探讨其防御体系的构成，反映出战国秦汉时期中原王朝西北边疆的演变过程。
汉元帝时，匈奴内部分裂，呼韩邪单于南下附汉，汉元帝将待诏掖庭王昭君嫁于呼韩邪单于，汉、匈之间实现了短暂的和平。发端于赵武灵王时期的中原王朝与匈奴之间的长期对抗，于西汉晚期以和亲的形式转化为民族间的友好往来，“昭君和亲”流传为千古佳话。
报告二： 蒙古国和日木塔拉三连城考古发掘与匈奴龙城
陈永志（内蒙古博物院院长）
2018年7-9月，内蒙古博物院与蒙古国游牧文化研究国际学院组成中蒙联合考古队，对蒙古国后杭盖省乌贵诺尔苏木的匈奴时期和日门塔拉三连城址进行了第五次考古发掘，发现了大型的祭祀性建筑台基和环绕四周巨大的拄洞遗迹。取得了重大考古发现。和日门塔拉三连城址位于蒙古国中部杭爱山脉东段北麓，坐落于塔米尔河与鄂尔浑河交汇处的和日门塔拉草原上。城址西、北、东三面环山，正南方面向塔米尔河谷，周边水草丰沛，环境优越，是游牧的最佳场所。
和日门塔拉三连城址由东西横向排列的三座独立的方形城址组成。西城边长为1717米，中城边长为1685.6米，东城边长为1365米。三座城址相连，正南北方向分布，共同使用一条东西向横轴线。城内建筑布局基本相似，均为居中有一座大型中心土台，围绕土台西南分布有四座小土台。自2014年始，中蒙考古内蒙古队就对该城址进行了考古发掘工作，曾在城内建筑台基的顶部发现了一座北魏时期的柔然墓葬。2018年度，中蒙内蒙古博物院考古队重点发掘清理了城址内的一座大型建筑基址，发现中心土台遗址系利用特殊的红土夯筑而成，建筑结构为向上略有收分的二层方台，四棱体形状。下层边长35.8米，上层边长23.5米，通高2.75米。建筑台基顶部平整光滑，有人类频繁活动的踩踏面，在踩踏面上发现一具摆放整齐的羊头、羊肢骨和匈奴时期陶器碎片。另外，在台体周围共发现有36个大型圆形柱洞,开口直径最大1.05米，深达1米左右。清理出的中心土台建筑外形酷似美洲玛雅金字塔的基座，在中心土台西南侧还环绕有四座小型建筑台基，在城内其它地区未发现有另外建筑遗迹，较为空荡，其它两城城之内建筑格局基本一致，由此推断，和日门塔拉三连城址为非定居生活类城址，也不具备军事防御功能，而是具有特殊性质与功能的匈奴时期的城市遗址。
根据《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岁正月，诸长小会单于庭，祠。五月，大会茏城，祭其先、天地、鬼神。秋，马肥，大会蹛林，课校人畜计”，这是汉文史书对匈奴政治中心单于庭-龙城的记载，而在《后汉书·南匈奴列传》又记：“匈奴俗，岁有三龙祠，常以正月、五月、九月戊日祭天神。南单于既内附，兼祠汉帝，因会诸部议国事，走马及骆驼为乐。”根据上述文献提供的线索，匈奴人的“单于庭”“龙城”“龙祠”既是匈奴人的统治中心，也是游牧民族以宗教祭祀为主的重要礼制性场所，汉文史书对此多有记载，而关于其具体方位，学术界一直存在有争论。2017年，在蒙古国中戈壁省的杭爱山北麓发现了班固所撰永元元年（公元89年）窦宪出征北匈奴的《燕然山铭》刻石遗址，刻石内容与《后汉书·窦融列传》记载的内容基本相符，其中“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的记载，为准确地判断匈奴“龙庭”的具体方位提供了十分明确的坐标参照。班固所撰《燕然山铭》刻石遗址的地理方位，与和日门塔拉城址距离350公里左右，和日门塔拉城址所在位于杭爱山北麓塔米尔河流域，在城址周边地区匈奴遗址与墓葬分布密集，有著名的高乐毛都一号、高乐毛都二号和塔米尔乌兰和硕大型匈奴贵族墓地，其中塔米尔乌兰和硕大型匈奴贵族墓地距城址仅8公里，在该墓地出土了双联罐、铜锺、规矩镜等匈奴墓葬常见的随葬品，这些都说明和日门塔拉三连城在匈奴城址中的重要地位。和日门塔拉三连城是蒙古草原腹地规模最大的匈奴城市遗址，在城市周边地区呈放射状分布有其它数量众多的匈奴中小城址与贵族墓葬，和日门塔拉三城相连的城市建置构成，与匈奴政权左右翼的规制相一致，也与《后汉书·南匈奴列传》记载的“三龙祠”偶合。而城之内单一的祭祀性建筑台基及祭祀品的发现，进一步印证了漠北匈奴人在单于庭“龙城”进行的“春夏秋”三季的祭祀活动。因此初步推断，中蒙考古内蒙古博物院考古队此次考古发掘的蒙古国和日门塔拉城址，即是《史记.匈奴列传》、《汉书.南匈奴列传》中记载的"单于庭-龙城遗址”。
和日门塔拉三连城址的考古发现，对于进一步研究匈奴的政治结构、社会形态及宗教礼仪制度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该项联合考古成果得到了中蒙两国及国际学术界的高度关注。2016年，和日门塔拉城址的发掘被蒙古国科学院评为年度“五大考古”项目之一；2017年，该城址的发掘获得“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学论坛·2017年中国考古新发现”奖。
北京大学静园二院位置图
